两人走到剧院门前，被一个小丑打扮的工作人员拦下来，“你们是来兼 职舞台剧演员的吗？”

暮云归和温安对视一眼，顺着他的话答应下来，“对。”

“怎么才来啊，都快到开场时间了，快来。”小丑拉着两人从一边撩开的布帘后面进入后台。

一进去，两人便被分别按镜子前面的座椅上，伴随着絮絮叨叨的声音，沾着粉的刷子在两人脸上糊着。

暮云归眯着眼睛防止粉末沾到眼睛中，透过镜子去看自己身后的人，除去为自己化妆的化妆师，身后还来来回回地走着几个穿着夸张戏服的人，身份像是演员。

没什么人将目光落在新进来的两人身上，最多就是路过的时候光明正大看上几眼。暮云归观察了一会儿，确认自己又进入了新的剧情当中。这些人眼中没有防备和警惕，他们不是游客。

眼睛管擦四周的同时，耳朵也没有闲着，旁边一直念叨的声音，他也听了个大概，那是一会儿他们需要上演的剧情。

在遥远的森林当中，有一个法力高强的女巫，只要让她开心，她就会实现你的所有愿望。一个爱人身患绝症的勇者听说了这个消息，踏上了寻找女巫的旅途。在路上，他遇见了一个同样志同道合的吟游诗人，两人结伴来到了女巫居住的高塔之外。

他们呼唤女巫，向她倾诉了自己的愿望，女巫告诉他们，想要实现欲望，先要让她感到开心。

故事到这里戛然而止，暮云归皱起眉毛，脸颊稍微朝念剧本小姑娘的方向偏了偏，“然后呢？”

“然后老师您自由发挥就可以了，导演说自由发挥的效果比提前给剧本的效果要好呢。”那人笑盈盈地回答他。

听到这个回答，暮云归和温安有些无语，什么自由发挥，合着讨好女巫的方法还要他们自己想。

“这个女巫是什么来历？”暮云归询问道，想要求人，最好的方法是从这个人的困难入手，人情是最难以还清的。

“女巫曾经是一国公主，亡国时以身为咒，一举消灭了占领国土的入侵者，是天下女子的榜样呢。”女孩的语气当中带着崇拜，似乎对于这种英雄故事很是向往。

本来以为不会轻易得到的消息，就这样被女孩说了出来。

暮云归稍微愣了一下，继续问道：“那她喜欢什么？”

“这个就不知道了，故事里面也没有说呀。”小姑娘摇摇头。

温安也问了几个问题，皆没有得到回答。

在后台准备的时间并不算长，两人囫囵记下台词，换上戏服，便登台演出了。从侧面的帷幕进入到一瞬间，暮云归身形一僵，只是远远的隔着，他便感到一阵又一阵的阴寒，无处不在地包裹着他。

台下非常安静，没有一个人，所有的观众都是诡异，而且不是游客。搞清楚观众的身份之后，暮云归觉得腿有些软，这还是他第一次，一次性近距离地接触数量如此庞大的诡异。

上台之后他提着气说话，台词都忘了两回，与台下的观众比起来，台上与他搭戏的爱人诡异演员，都变得面目可喜了起来。

等到温安扮演的吟游诗人上场后，暮云归已经适应了舞台的压力，帮着僵硬的温安接戏。随着两人跃过旅途的艰险，他们终于来到了女巫的高塔前。

“……薇薇安大人，如果您能治好我的妻子，我愿意奉献我的一切。”暮云归念完这句台词，行了一个优雅的骑士礼。

当剧本上的最后一句台词念完，眼前由纸板所制作的高塔轰然打开，真实地充斥着腐朽和霉味的高塔呈现在了两人眼前，舞台上劣质的布景，在这一刻成为了真实。整个剧场内的氛围也随之出现了变化。

台下的观众一下子活跃起来，四周都是两人听不懂的窃窃私语。

女巫坐在高塔中的阴影里，看不清她的面容，但是仅仅通过手腕上的漩涡印记，两人便能判断出，这是一个他们两人合力也无法击败的诡异，实力差距太大，甚至都产生不了去击败她的想法。

“我不需要你的一切，”悠长又有些妖媚的声音传来，“让我开心，我就实现你的愿望。”

暮云归眼皮跳了跳，听声音这个女巫似乎还很年轻，初听女巫这个称呼，他还以为对方应该是童话故事当中老妖婆一般的存在。

“请问要怎么做才能让您感到开心呢？”温安问道。

“我想想……”

说完这句话，接下来是一段长时间的沉默，台下的观众似乎有些不耐烦，越发的躁动了，暮云归擦掉额角的冷汗，已经做好的形式不对便拔腿就跑的准备。

“请问……”就在温安再次开口的时候，女巫打断了他的话。

“我想好了，你砍掉他的头，我应该会高兴一点。”女巫伸出带着黑纱手套的手指，隔空在温安和暮云归的头上点了点。

暮云归的笑容僵在脸上。

温安当然不可能按照女巫说的做，“可是……”他拉长了声音，思考应该找个什么样的理由来拒绝。

“薇薇安大人，如果他砍掉了我的脑袋，我又怎么知道您有没有实现我的愿望呢？”暮云归接上了温安的话。

“他会帮你见证了。”女巫轻笑几声，指向温安，“怎么？你不相信我吗？”

“当然不是，”暮云归摇了摇头，只是我想要在妻子病好之后再见他一眼，他语气诚恳地说道。

女巫叹了口气，“好吧，那你砍掉他的头也可以。”

暮云归无语地抿了抿嘴唇，就绕不开砍头这个话题了是嘛。不过，暮云归也看出了这个女巫究竟想看什么。

“薇薇安大人，我换个节目吧？请相信我，这个新节目一定会让您感到开心的。”

听见暮云归这么说，女巫不甚在意地点点头，似乎对她来说，表演什么都无所谓，只要能够让她感到开心就足够了。

得到女巫的应允后，暮云归横跨一步，朝着温安的方向走去。

温安看着他一点点靠近，没忍住后退半步，随后呆呆地看着暮云归朝他伸过来的手，“做什么？”

“借你的匕首用一下。”暮云归手指朝着自己的方向勾了勾。

“真要砍头？”温安瞪大了眼睛，手指条件反射地搭在匕首上面。

“想什么呢。”暮云归满头黑线，伸手将他的手拍开，一把抽出刀身，随后往自己的手上来了一刀，和之前在迷宫中挨的那一刀伤痕的位置并行。

鲜血流出的那一刻，观众席上爆发出开场以来的第一波欢呼，就连高塔上女巫的身姿也稍微端正了一些。

暮云归知道自己猜对了，女巫想要的是血腥和暴力，但是他们又不可能真的为了她的愿望对自己或者队友造成无法恢复的伤害。只能另辟蹊径了，让表演看上去稍微花样多一些。

一刀之后，暮云归手上的刀依然没有停下，他单手在自己的手心刻着，直到划出一道血色玫瑰，他用右手托举着颤抖的左手，努力忍住疼痛将手掌张开，展现在舞台的聚光灯下。

用带着笑意的声音开口，“薇薇安大人，这个表演可还喜欢？”

“不错，”从声音可以听出女巫对于暮云归的行为还算满意，但是接下来的话语给两人当头浇了一盆冷水，“但是我还不够高兴。”

这个回答在暮云归的意料之中，毕竟和对方一开始提出的砍头这个表演比起来，在手心用刀画画这个行为的血腥程度要轻得多了。

“那我再给您表演一点别的？”暮云归试探着说道。

女巫风轻云淡地哼上一声，随后打了个哈欠，“最好有趣一些，无聊地都快让我睡着了。”

此话一出，两人身上顿时压力倍增，暮云归给自己做了几秒的心理建设，随后将匕首尖卡在自己的指甲缝隙里，即将用力地那一刻，被温安喊停。

“卧槽！”暮云归一时收手不及，在指甲缝隙之间划了一道口子，虽然能够忍耐，但还是忍不住鼻头一酸，生理泪水顿时糊满了视线。

温安抢过暮云归手中的匕首，“还是我来吧，再弄下去，你的左手要废了。”他看着暮云归垂在腿边，染红了半边袖子，微微颤抖着朝下滴血的手臂说道。

相比起暮云归，温安显然对自己更狠，没有丝毫的犹豫，一个带着血丝的指甲就直接从暮云归的眼前飞过。

温安面无表情地听着台下的喝彩声，开始撬下一枚指甲，当小指、无名指和中指的指甲相继被翘掉后，暮云归终于制止了他的自残行为，“别撬了。”

观众席上的热度倒是在逐步攀升，但是女巫在撬第二枚指甲的时候就已经重新靠在了椅背上，看上去兴致缺缺。这种小打小闹对于他们的人类身躯来说很要命，但是对于女巫来说，甚至提不起观看的兴致。

不能再继续下去，通过刚才都观察，暮云归已经明白，再自残下去是没有意义的，除非做到断头这种程度，女巫都不会满意。

“薇薇安大人，在下刚才想到一个妙招，需要我们两人配合，请问可否让我们两人准备一下？”暮云归抬头看向处在阴影中的女巫，这一次，他冒险用上了夜视能力，但是即便如此，女巫的身边依旧围绕着一层无法穿透的黑纱。

“如果我依然不开心怎么办？”面对暮云归提出的要求，女巫显得有些犹豫。

“那我们就此告辞，你不再需要满足我们的愿望。”

“不行，”女巫的头部轻轻摇摆一下，“如果依旧不能让我满意，那你们两个就互相杀掉对方，作为打扰我的代价。”